〈心經〉與〈大悲心要〉之會通簡繁轉換 - 繁體一九九二年二月十五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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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 錄 |
英文版:The Unification of Wisdom and Compassion |
二、〈心經〉簡釋 |
三、〈大悲心要〉之說明 |
先講一下我個人對佛法基本哲理的心得。現在我不想照傳統的解釋逐字地去說明〈心經〉與〈心要〉;如果那樣子講,光是〈心經〉也講不完。所以我要講的是基於自己學佛十幾年來實修的心得;把自己一點心得提供出來,希望對已經學佛的人有些幫助,也讓還沒有學佛的人有點了解-。
佛法的理論不管是哪一家、哪一種理論,都是相當深、相當難,又要花很多時間才能研究透徹的。我是在實修的人,所以常常想,要怎樣用自己的話把佛理講出來,而且要找到在生活裡可以應用的原則。我現在要談的就是這些。
要怎樣瞭解佛法呢?若從理論著手就很難囉!為什麼?因為佛傳法,基本上是想把他證悟的經驗傳達給我們。我們要從語言來了解那個經驗很難,就好像瞎子在摸象,摸到什麼,就以為都是那樣,很難知道它整體真正是個什麼樣子。因此,我先探討──到底成佛是怎麼一回事?用我的話來講,成佛就是證入無限的一體。
頭一點就是,一切是一體。第二點,不但是一體,而且這個一體是無限的──超出所有的限制;超出我們觀念的限制、超出我們感官經驗的限制、超出時空的限制;完全無限。還有第三點,這個無限的一體是本來就是這樣的;並不是一個很高、很遠的目標,需要怎樣去達到它,達到以後又要費力保持它。如果是那樣的,我們學佛的結果就不可能自在。因為只要有一個東西不是我們本有的,而是需要去把它抓著,就不可能有輕鬆自在。幸而佛發現的是我們本來的樣子。「本有」這點很重要──佛學裡面說最後要修到無學道,無修了;為什麼?正因為那是本有的,不用再去學習或保持。
這樣子講馬上就引出一個問題了:「你說的這個跟我們的生活現況很不合;誰知道這是對還是錯?你說一體,我們人類還打仗,殺來殺去,哪有可能是一體呢?即使不要講到像戰爭那麼嚴重的事情,你吃飯能不付錢嗎?」這樣的想法是從我們有限的這邊來看,一體好像只是一個空洞的口號,充其量只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理想;那麼有什麼理由可以讓我們相信這是真理呢?如果你實際去修的話,修久了慢慢就會有一些經驗,不是普通人的經驗,而是科學都沒辦法解釋的。然而這些經驗如果用我們剛剛講的無限的一體的觀念來瞭解,就可以解釋得通了。比方說,輪迴轉世這個問題──修久的人有的慢慢就知道,過去生做過什麼,什麼時候曾經是怎麼樣。這些雖然是少數的例子,但是實修的人確實有這樣的經驗;這就打破過去的時間的限制。有的修久了將來的事情會預先知道;甚至像我們在做法務的,有時候快要去做什麼事,就先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情況,應該怎麼做;這些佛、菩薩還會先告訴我們。平常以為是不可預知的將來的事,卻可以先知道。
至於空間的限制呢?我講一個實際的例子:有一次邁阿密一位曾憲煒居士打電話來,說他父執輩的朋友,在洛杉磯過世了,要請我修超渡的頗瓦法。他電話打來的時候,我正在打坐,所以沒接電話,但是我聽得到他在電話答錄機裡的留言;他一邊講,同時在我右前方,出現一個人的頭部。這種出現是什麼樣的呢?因為我打坐是張著眼的,我還是看得到我佛堂裡的供桌,上頭的供品、佛像等等,完全都沒有改變,但同時看到一個人頭。等我打坐起來,我就給他修頗瓦。修頗瓦時,我又看到他了;他背對著我,向著我觀的阿彌陀佛走進去。等我修完了頗瓦法,便回電話給曾居士說:「我剛才已經為你的朋友修過法了。他這個人白頭髮,白鬍子,眼睛小小的;很有精神,有點駝背。」他說全都對。這要怎麼解釋呢?你說我是有神通什麼的;我認為也不是那麼講。這種經驗並不是我可以控制的;我也沒想見他,只是在那個時候自然發生的。這裡重要的是什麼?其實這是我們本有的;每個人多多少少有這種能力。但是平常我們的心整天都想著世間的事情,就沒有辦法把這種本能發展起來。只要回到本來的清明,這些能力都會自然表現出來。我是修久了,所以雖是陌生人也照樣能有感應。有些人遇到自己的親人出事時,往往是當誰過世了,他會托夢出現來要紙錢或交待事情。可見我們都有這些本能的。
這些事也沒有辦法給個科學的證明,我們只能向大家報告說,真的有這些經驗,可供參考。這類經驗你怎麼去解釋?如果知道一切是無限的一體,就很容易解釋。無限的一體有什麼奇妙?在我們有限的來看,太遠了,看不到;在那本來是一體上面來講,沒有間隔,因此就可以看到。所以不論是時間、空間或陰陽界,種種的界限,在證入無限的一體時,都可以超越。
知道了這個道理,在生活裡,要怎樣去運用呢?這個理想太高了嘛!無限,而我們是什麼都有限;怎麼辦?經書裡當然是講了很多、很多,但是講太多了有時反而成了問題──當我們眼前遇到一件事情時,哪有時間再去翻書,再去查書?又有誰能面面俱到,記得那麼多規則?真正要能用上,只能依賴一個簡單而最基本的原則。根據這個原則,自己再去針對實況處理。這個原則有兩面:積極面就是要開闊;消極面就是要無執。
我們是有限的,不僅被感官限制住了,還被觀念限制住了;每個人是各在各的文化背景下產生的,加上個人的遭遇,而形成特有的見解、性向;這些指揮著我們的言行。其實我們往往是在對事情沒有完全瞭解的情況下必須立刻作判斷;在生活裡要行動不得不作判斷。由於我們根據的都是一偏之見──個人的偏好、個人的成見,結果就難免產生很多錯誤出來,所以世間是由很多理也理不清的苦交織成的。
要從有限裡走出來,一邊就是要開闊。當你遇到事情時,理智上的開闊,是要從各方面想,不要只以自己為中心,堅持自己的成見,而不接受別人的想法。情感上的開闊,不要只關心少數幾個人,老是局限在親戚、朋友、同學、同鄉、同黨之間;其他的人便與我無關;不要這樣子。任何碰到的人都是可親的;要改成這樣子。這樣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?如果心裡老是只愛幾個人,而這些人又不知道哪一天會遇到什麼事情,那麼我們的心就永遠在那兒七上八下。如果把心開闊來愛所有的人的話,那麼,雖然每個人都可能走,然而我們還有無盡的對象來為他們做點服務,那樣活著就很有意義。
時間上的開闊,不要只看眼前,要看長遠。人最後總是要走的,現在這些爭執有什麼意思?即使爭到什麼,到了死時,也不見得就能心安。能使我們心裡平安,使此生快樂的,就是有愛心、有服務;這些是使我們人一生到最後都有意義的;其他都只是增加煩惱而已。要像這樣來開闊。
另一邊,消極面來講,就是無執──放得下,放得掉你原來的成見,原來的偏好。如果放不掉,就不可能開闊。真正開闊時,一定是放了一些才達到的;而放得下時,也自然就看得開,所以開闊與無執是密切不可分的,是一體的兩面。
接著又有問題了──現在講的原則,是說當生活上有問題時,我們可以本著它來運用;但是沒有事情時,就是每天照常在過日子時,有沒有什麼辦法,可以使我們不斷從有限向無限擴展?在心靈的提昇上能夠有進展?有的。那就是要照著佛所規定的方法,好好地修。因為佛是過來人,他教給我們的方法不會產生副作用或後遺症;不會讓我們從原來的那一套出來,卻又陷在新的一套裡面,無以自拔。我們學佛時要注意到這一點,有時難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;為什麼?因為這些理論我們雖已經學得很熟了,並沒有消化成自己的;因此對別人說佛理,除了用傳統的術語,就沒有辦法解說。這樣就有點被佛法的理論套住了。所以實修很重要,不能永遠停留在理論的階段。實修上很重要的一點,就是只要我們照著佛法做,就不會有後遺症。
對我們一般人來講,最好的修法是念佛。念佛這個方法為什麼不會有後遺症呢?這要從我們的思想及煩惱如何形成說起。每個人的心裡都有許多成見、偏好與煩惱,再加上幾十年在這一套觀念及情結裡纏繞的結果,早就被它們控制住了。一旦遇到事情而煩惱時,就不是自己能夠決定要不要想了。我們甚至因此而胃痛、頭痛、失眠。更何況有些根深蒂固的習慣和想法,自己平時根本覺察不到;只在特殊情況,比方說去到外國時,你纔發現,他們對一些事的想法、做法都和我們不同;那時你纔知道原來我們的做法及想法也只是不同文化的偏好、習俗而已。所以仔細看來,就是連被什麼觀念控制住了,我們自己也搞不清楚。但是,要知道,這些東西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力,是怎麼來的?這是因為我們有這麼多心力,而幾十年我們把心力老是用在維持這些觀念上,所以這套觀念就變成力量那麼大;這完全是習慣的結果。
那麼現在我們想從它的圈套跑出來,卻幾乎沒有路可以出來,因為世間的一切是全部連在一起的。有時想起一個人,但一想到他,就又牽連出一大堆人、一大堆事,所以跑不出來。但是佛很有智慧,他給我們一個佛號──「阿彌陀佛」,只有四個字,叫我們常念這個,老念這個;而佛號跟世間這套是沒有什麼關係的。念佛有什麼好處呢?這是一個安全的修行方法。我們現在開始念佛,每念一聲「阿彌陀佛」時,就好比原先有一百萬的存款在世間這邊,一念只撥一塊錢過去佛號那邊,誰也不在乎呀!念佛的人自身不會有什麼很大的衝突。但是,每天真的繼續做下去,久了就不得了;到了一百萬完全過去時,世間這邊的負擔就沒有了──你就可以從煩惱走出來了。
還有,這個修法不會有後遺症。如果說要講意義──阿彌陀佛就是無量壽、無量光;那是什麼意思?無量光,就是說在空間上是無限的;無量壽,就是說在時間上是無限的。所以,念佛的意義就只是叫我們開闊起來,擴充到無限。要是修久了,老是念念皆佛,念到深刻了,就會念到連意義都沒有了;純粹就是「阿彌陀佛、阿彌陀佛」。如果有人問這樣的行者,這是什麼意思?不知道;「阿彌陀佛、阿彌陀佛」;那就很純了。這又為什麼可以使我們回到本來無限的一體呢?因為那本來是很純粹、很純真的。我們要是能夠在佛號這一念上純潔了,而且能夠一念接一念維繫,那麼這個人就一直是純潔的。要是能夠意念上純潔,有了這個經驗,更進一步,就能應用到視覺,看到東西時是純粹的見,沒有夾雜意念的判斷與干擾,說我喜歡這個啊!那個人好醜啊!沒有這一套了。
你就慢慢地能在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上全都變成純潔了。而且這個講的是久修之後的境界。其實並不需要等到最後的收成;你只要好好做,做一陣子,自己就會感覺:心變得比較單純,對人會比較自然地有一種親切在言行裡流露出來。心裡得到寧靜以外,身體也會輕鬆下來。我們從小到大,從種種經歷學得了一些教訓,就形成一些成見以及情緒反應。心裡背著這些包袱,身體就緊張、糾纏。特別是現在的高科技社會──事情進展得這麼快,大家這麼忙,就很多人得胃病、高血壓、心臟病等等;這些都是長年緊張,不能輕鬆的結果。醫療、吃藥只是治標;要治本,就得在心理上有個方法,使我們慢慢回復純潔,使我們能鬆下去。而且依照我親身的體驗,修行的生活便是一直在鬆的過程。
有了「無限的一體、開闊、無執」這些觀念以後,再來講〈心經與心要的會通〉。我們先從〈心經〉來講起。你們手上都有一張,一邊是玄奘法師譯的〈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〉,一邊是我作的〈大悲波羅蜜多心要〉。〈心經〉大家都知道是佛法裡面,講空性的智慧最精簡的經文。在佛法裡面,解說成佛是怎麼一回事,通常最簡單的講法,就說是智和悲的圓融──不但智慧與慈悲都圓滿,而且是智悲一體。我們來回想一下,當年釋迦牟尼剛成佛時,他就想,我現在證到這個了,我有這樣的體會,我要幫助別人也得到──他的慈悲就發出來了。可是他馬上想到,這與世間平常人的生活有很大的差別;有誰能瞭解、接受呢?他就一個個的考慮,要先跟誰講呢?有些他認為可以接受佛法的人,卻有天神來告訴他,那個人已經死掉了。他就這樣挑弟子;可見他的行為是慈悲與智慧合一的。在他果位來講,成了佛的人,他的智與悲圓融,是一體的兩面。到了我們講起話來,就不得不從各方面來說明──從理智面來看,就叫「智慧」;從情感、意志面來看,就叫「慈悲」。實際上在他證入的人本身來講,只是一體──果位是一體,分不開智與悲。
因此,若要達到佛果,必需先在理論上能夠融通智悲。我們在修行的過程中也是這樣──不管做什麼事情,都不能還在分別智與悲,而是要同時圓融的。博愛和理智的考慮要能同時作用。
佛法和其他的宗教最根本差別的地方,是在於空性的哲理。〈心經〉就是以最扼要的文字設法把智慧的哲理表達出來,所以非常有名;自古以來,廣為佛教徒所背誦。我現在作的〈心要〉,是模仿〈心經〉的形式,而把慈悲的精要提示出來。這樣一來,兩篇對照,比較容易了解,怎麼樣達到智悲融通。
現在我們來看經文。「觀自在菩薩」,這就是觀世音菩薩。在佛法來講,他是所有佛的慈悲的代表。〈心經〉是要講智慧;在佛法裡代表智慧的是文殊師利菩薩,這兒不請文殊師利菩薩來講他所擅長的智慧,卻請代表慈悲的觀世音菩薩;豈不是很奇怪嗎?這並不奇怪,其實,它是隱含著深意的;這就是〈心經〉圓融的地方──不是只有文殊能夠跟你講最深的哲理;代表另一面的慈悲的觀音,他是圓融的,他也懂最深的智慧。所以在我寫〈大悲心要〉時就反過來──我們講慈悲時,就請代表智慧的文殊師利菩薩來講慈悲。這樣就是智可達悲,悲可通智。
當「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」,也就是說,當他進入很深的空性哲理的襌定時,他「照見五蘊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」這是說,他所以能夠超出世間輪迴的苦,是因為他能夠看出來五蘊都是屬於空性的。五蘊就是佛法把我們的經驗分成五個範疇: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。現在我們的重點不在於講這些分類各別是什麼意思;這些在佛書上都已經有了。這裡要提出來講的,是佛法裡「空性」的觀念。這個觀念照它的意義來說,是說我們經驗內容的一切,都有一個共同的性質;這個性質,我們稱做「空性」。那麼空性有什麼特點呢?就是「空」,但是所謂「空」不是說「沒有」。那麼「空」又是什麼意思?因為它是所有東西共同的性質,所以它本身不能有任何的特性──比方說,空性是白色的,那它就不能是紅色裡面也有的通性,因為那麼一來,紅色不就應該變成粉紅色了嗎?這就說不通啊!既然是大家共有的,它本身就必須是中性無色。
用一個比喻來解說空性,它就像電視機的螢熒光幕──還沒有把開關開起來的時候,它只是一片空白;一開了以後,它照美國就是美國,歐洲就是歐洲,山就是山,水就是水,人就是人,什麼都出來了。所以它這個「空」的意思,不是什麼都沒有,而是空白的意思──一切共有的空白,就是這樣的意思。
要了解空性,用我們現代人對觀念的瞭解來說就容易了。怎麼講?我們現在的學術,比方說科學,就有科學的哲學;這門學問所檢討的是科學研究的基本理論、基本假設,使用工具的種種限制等等。這些我們都需要檢討,因為我們對所使用的工具有瞭解的話,對所設定的假設有瞭解的話,那麼去做科學研究時才不會誤以為所得的結果是絕對不變的。例如,普通相機照的,是一個樣子;只要換一個顯微相機,就又是另外一個樣子。瞭解自己的工具、自己的假設,那麼做起事情來,才不會以偏概全,也不會被自己錯誤的假設所迷惑。
同理,對我們使用的語言,也要有這樣的反省,而瞭解其界限。那麼從這樣的覺醒來講時,我們看佛法裡講這些五蘊,講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;講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;把我們的經驗給了很多的分類;那麼,一做這種分類或觀念時,每一個分類就畫了一個範圍,又因為思想是由種種觀念構成的,結果在我們的意識裡,我們的人生觀、宇宙觀,就都在基本上受觀念的限制及操縱。
佛就是要幫我們從這些觀念的局限裡走出來。但是觀念的東西是捉摸不到的;又如何去打掉其界限呢?他只好派一個觀念進去打──就是用「空性」這個觀念。佛教給我們這個觀念,基本上就是說,這是一切共有的。這麼一來,以前分成兩圈、三圈、多少圈的,現在一說都是空性,就把全部的界限都抹擦掉;像一個橡皮一樣,進去了就把全部分界都塗掉了。但是如果等都塗完了,還留下這塊橡皮的話,還是有個外來的東西在,就不是本來面目;這不行啊!所以最後要加一句說「空性亦空」。
這只是一個抽象的觀念而已,根本沒有實在的──就是說,它是每個地方都有,無所不在,因為是一切共有;但又是沒有特性,也就是根本找不到。所以再把這個觀念也丟了;那個時候,就回到本來的一切一體,因為已經沒有任何觀念的隔膜了。
那麼照這樣來瞭解的話,我們再看下面的經文。接著,觀自在菩薩就喊一個人的名字──「舍利子」。觀音菩薩要教智慧的精要道理時,他所選的對象是誰呢?有的人沒有辦法瞭解這麼深的道理。他所選擇的舍利子,是釋迦牟尼佛十大弟子裡智慧第一的。也就是說智慧最高的人才有辦法領受這些道理的講解。那麼他就喊他的名字而說:「舍利子!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;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」他現在開始要用這個觀念來把你原來的觀念都說成只是空性,你以前那些觀念上的分別都可以不管。但是,這裡有一個問題了。一般來講,既然已經說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;又何必再講什麼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呢?豈不是重復了嗎?這應該只是在強調吧?不是的。為什麼不是呢?佛法以前在發展時,就已經在邏輯(用佛法的術語是「因明」),在推論的規則上面,相當注意了,所以在寫經時,很小心,想要寫成邏輯上也是沒有問題的。為什麼講了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;還要講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呢?比方說同樣的書有兩本在這裡,我拿著這兩本書,可以說甲不異乙,乙不異甲;因為在我們肉眼看來,根本分不出有什麼差別;可是還是兩本,而不是一體;所以〈心經〉接著要講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,讓你知道說,不但是不異,而且是只有一個的。這樣就免得你誤會,除了我們經驗到的以外,還有一個什麼東西叫「空性」。沒有;空性只是一個觀念,用來做解除其他觀念的障礙的工作;並不是宇宙間有一個什麼東西你可以抓到說這回我抓到空性了。如果以為有個叫「空性」的東西就不對了;那就沒有徹底了解空性這個觀念。
這樣解釋了以後,我們馬上在邏輯上又可以提另外一個問題出來──那麼何不乾脆講說是一個東西,就完了;只要說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就好了;何必又加一句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呢?道理是這樣的:在佛法裡,「色」是指眼睛見得到的顏色與形狀;「空」則是一切所共有的性質。因此,「色」和「空」都是抽象觀念,而這兩個抽象觀念的意義並不相同。但是〈心經〉卻說: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;這是怎麼一回事呢?唯一可以解釋得通的,只有說:「空」所指稱的與「色」所指稱的是同一群東西。然而這並非介紹「空性」的用意,因為介紹「空性」的觀念只是一個方便,而不是真的有一個叫做「空性」的東西在那裡,所以經文必需加入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,藉以表達更深的奧義。這一來,在邏輯上等於把自己帶到一個矛盾的地方──一方面界定色是這樣,空是那樣,並不是同一觀念;另一方面卻說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,就是說這兩個觀念在意義上並沒有差別;這豈不是太矛盾呢?如果只在邏輯的範圍內,其實我們可以說這裡有個矛盾在(校對筆錄時加入以下之補充:〈心經〉中先述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,再述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這樣的次序,依照我在以上的說明,便完全顯示了空性的特色,而不會顯露邏輯上潛伏的矛盾。若反之而先述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,再述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,則突顯了矛盾,而使人困惑。此處結構之完美,令人讚嘆!)。但是你要知道,這是不得已的,因為佛法要傳達的東西是講不出來的。如果是講得出來的,那就有東西可以把捉了,那你還能活嗎?《金剛經》裡不是講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?你要是住在那裡,你就死了。但是佛經若完全不講,我們又怎能得到解脫的法門?我們不是佛,根本沒辦法瞭解佛的境界,所以佛非設法用語言不可。可惜語言是很有限的,所以最後便逼到這個死角來。禪宗參禪就有這種味道──就是一個問題在那裡,把你逼到死角,你就在那裡參。那麼什麼時候是叫做「開悟」?就是你的理智作用斷掉了;那個時候就出來了。所以〈心經〉這樣講是不得已的事情。
(整理筆錄時加入的補充說明:還有一點微妙的差別,在此提供對邏輯有興趣的人。〈心經〉何以不只說:「色不異空,色即是空」,而在「色不異空」之後,馬上說:「空不異色」,又在「色即是空」之後,立即說:「空即是色」?一般說話,說:「色即是空」與說:「空即是色」,似乎完全是一樣的;而且「色不異空」與「空不異色」也好像一樣。〈心經〉既是精要,為什麼又犯重複呢?這種語法的底下還是基於邏輯上的考慮。〈心經〉是要表達色與空的完全相等,如果只說一半──色不異空,色即是空,那麼在邏輯上經文所表達的就不是兩者的完全相等。比方說:「台北人即是台灣人;台北人不異台灣人」都沒錯;但是反過來說:「台灣人即是台北人;台灣人不異台北人」就都有問題。只有完全相等的,才能兩邊都成立。為了表明完全相等,在邏輯上就需要兩邊都說。)
〈心經〉裡短短的這幾句──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;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分析起來卻有這麼複雜。接著下面的「受、想、行、識」,也都是這樣子講,也就是空與其他的觀念範疇都有密不可分的關係!再來下面就要講介紹空性進來所起的作用。原來以為有生、滅,也就是存在、不存在的問題;還有性質上的問題──好、壞,乾淨、不乾淨;或者數量上的問題──增加、減少。這些原來我們習慣的分別,現在全部被空性融化了。所以接下來就講:「空中無色,無受、想、行、識。」但是它這種「無」,你不要想成:這裡有一張桌子,敲起來有聲音,也看得到顏色、形狀,〈心經〉卻睜眼說瞎話,說這個沒有。這個「無」並不是那個意思;它並不否認我們有這些經驗的感受。在哲學上這個「無」牽涉到「本體」、「絕對獨立的存在」的觀念;我們普通人沒有時間去深入研討那些形而上的觀念;我們只需要瞭解空性是一個觀念的工具,用來使我們從觀念的束縛裡出來。所以這段經文就是說以空性把原來其他觀念的限制擦掉,這樣瞭解就夠了。
原來佛法對我們經驗的種種分類──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;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;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;眼界乃至意識界,都融化入空性了。從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」開始,這些就是佛法教的十二因緣、四聖諦,連這些教授也一概擦掉。不只是我們經驗的東西,連佛傳出來的這一套,在這兒等於說,你不要被這些東西罩住了──過了河以後,你不要把那個筏還頂在頭上,過了河,筏是要留在背後的。「無苦、集、滅、道」,連四聖諦也算了、算了,不用了。最後說:「無智亦無得」;〈心經〉是講智慧的結晶,卻又說:「無智亦無得」;為什麼講「無智」呢?因為他證入的那個是無限的;既是無限的,只要還有一個觀念分別什麼是「智慧」,那就還是世俗的意識,仍然需要經過「轉識成智」;這就有限,功夫就沒有到家。只要你還有觀念,還在意識糾纏的網子裡面,就還沒有解脫出來。到了出來的時候,並不是變成木頭。釋迦牟尼佛不是編了這些四聖諦、十二因緣來教我們嗎?可見成佛不是變成木頭,而是心靈上活潑了。他能把這些東西拿來用,而不會被它們綁住了。我們一般人的問題是──我們使用觀念;用久了,卻被自己使用的觀念綁住了。佛卻是能用它而不被它束縛。所以這裡說的「無智」,你要了解是這個樣子──佛沒有「智慧」這個觀念的束縛,而不是說他沒有智慧。佛的智慧是活的,不是語言、觀念可以限制住的。
〈心經〉又說:「無得」;為什麼要講「無得」?這就是我們在前頭已講的,無限的一體是本有的;要是有可得,就有可失,又怎能有大自在、怎會解脫呢?所以「無得」是說:「超越得失,回到本來。」他一暸解了無所得,那麼「菩提薩埵(就是菩薩)依般若波羅蜜多故」,靠著這個智慧到達解脫的彼岸,他心裡就沒有罣礙。這兒的「沒有罣礙」,不是說就可以任意胡作非為;而是說從以往積習的這些知見、執著的網裡出來了,不再煩惱。「無罣礙故,無有恐怖,遠離顛倒夢想,究竟涅槃。」到了那個時候才能得到人人本有的、心裡的純潔和安定。那麼「三世諸佛」,過去、現在、未來的佛,都是靠著這個方法得到最安穩的境界。所以我們知道依智慧得解脫是「大神咒、大明咒、無上咒、無等等咒。」
這裡為什麼要把它叫做「咒」呢?意思是說,用這樣的智慧來得解脫,就像咒語的神效那麼奇妙的;也就是說,靠著它就可以產生不可思議的結果,所以把它稱為「咒」。「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」;這裡另外有一個含意在──我們口講是很容易,我知道了,空性是可以幫助我們從觀念的束縛裡解脫出來;但是,在生活裡隨時要用得上這種智慧,就很難。那又要怎樣才能出得來?〈心經〉在此教我們一個方便法門,就是要常念這個咒。這和我們念佛一樣,做為平常修持的功課、護心符。要是能信受,老是念、念、念;念久了,就能打斷意識的糾纏,解脫出來。更何況在這個咒裡,有觀世音菩薩的祝福:「揭諦,揭諦,波羅揭諦,波羅僧揭諦,菩提薩婆訶」,就是說:「到彼岸,到彼岸;已經到彼岸;已經登上彼岸;圓滿解脫。」就是祝福我們眾生能很快地解脫,從世間的苦走出來。
這樣地瞭解〈心經〉以後,我們再來看模仿它而作的〈大悲心要〉。智和悲是一體的兩面;現在要講悲這一面。代表智慧的文殊師利菩薩,不是只知空洞的理念,而是身體力行來作慈悲服務的,所以請他來教導我們。更重要的是,由於智悲是一體的兩面,真正的智慧是一定會通達到慈悲的。一個人要是真的從觀念的束縛裡出來,能夠證入一切是無限的一體時,他自然會有同體大悲──每個人的問題都像他自己的問題一樣;特別是,他不再只想自己的問題而已;只想自已的問題就看不到別人的痛苦。他開悟以後,便能看到別人也是和自己一樣希望快樂,卻免不了煩惱;而他們現在的煩惱正是我以前還沒看破時的煩惱。他便自然地感覺自己也在那裡受苦,有這樣的同體大悲。但是真正的智慧絕對不會停留在空口唱高調,而是會付諸行為。於是他就千方百計要助人開悟。釋迦牟尼佛於是開始編一套教法──四聖諦、十二因緣等,想辦法誘導大家,使我們從原來的煩惱裡出來。
真正智慧通達以後,一定是做服務的事情。同理,由於智悲一體,我們從慈悲這邊出發,修習服務大眾,服務深廣以後,智慧一定會開展;為什麼?只要你是真誠服務眾生,你不會說我只顧這個人,不顧那個人──任何人什麼時候遇到我,我都樂於幫忙。這樣子做多了、做久了,因為你存心是公平的,平等對待大家的結果,就發現各有不同的情況,而不同的情況要用不同的方法來幫他開悟,脫離煩惱,因此在智慧上慢慢就會成熟起來。那麼,代表諸佛智慧的文殊師利菩薩,他要教慈悲心要時,就不光是空口講理,而是任運濟生。他沒有特定的對象,說我一定要服務誰,一定要做什麼事;他不論遇到誰,他都為人服務,隨著眾生的需要而服務。
〈心要〉是與〈心經〉對比的。〈心經〉說︰「行深般若波羅蜜多『時』」,在時間上講;〈心要〉就特意提到「處」,在空間上講,而形成時、空的對比。任何時觀世音菩薩都是在空性的智慧裡,而文殊師利菩薩則在任何處都運用同體大悲。其實任何處也就是任何時,任何時也就是任何處,毫無軒輊。文殊菩薩在任何處,都實行大悲波羅蜜多;由於這樣不斷地推廣服務,他體會到其實一切都是同體的。暸解了一切是同體的,就能容忍一切苦厄。以前忍不來的,現在都能包涵。在我們生活裡也可以舉例說明。比方說有人對你做了什麼事,你就一定會要計較,然而如果是你爸爸這樣對你,你就不好意思了;你怎麼會跟他計較?同體的包容就像是這樣。文殊菩薩領會的是對所有的一切都能當成一體,那麼不管遇到什麼環境,因為同體,他就能包容這一切事情。
而且,往往事情是大、是小,在於你開闊、不開闊。孩子遇到玩具壞了,就要哭起來;大人來想呢,何必這樣?我們再買一個算了。我們開闊的範圍決定了一件事可不可以被接受。文殊菩薩有這個本來是無限的一體的智慧,他是證入一體的,他的心胸是和整個宇宙一樣寬大,哪有什麼受不了的事情呢?人的一生在這個宇宙算什麼?我們個人真是微不足道。所以平常人覺得很難過的事,從那樣的心胸來講,全不當一回事,這種說法不是騙人的,是修得到的。主要難是難在怎麼能夠真的一直保持在那樣的心胸裡面。
現在文殊菩薩要傳授大悲的心要;他教給誰呢?慈悲的心要,也是要有特定的對象才能領受,哪樣的人可以接受這樣的教授呢?善財童子。為什麼選善財童子呢?在《華嚴經》裡他經歷了五十三參──萬里跋涉尋訪很多師傅,從很多師傅那裡學習。其實,每一位我們服務的對象就是我們的師傅;從這位學這樣,從那位學那樣。他好,你學他好的;他不好,你學會忍耐,不要像他那樣;因此,每位都是我們的師傅。善財童子有真正服侍的經驗,他才能瞭解大悲的心要,所以選他為領法的代表。接著講的︰「色不異體,體不異色」;這裡講的還是跟〈心經〉講空性相似;所不同的,偏重在講慈悲的地方是什麼?他證入無限的一體以後,就由體會一體而自然產生同體大悲,所以大悲的基礎是從同體來的。這一部分我們都不用再講;這和剛才講的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,那些討論都是類似的,只是以「同體」的觀念代替「空性」的觀念。當一切都同體的時候,就不再計較有、沒有,好、壞,多、少,因此就能包容。體會同體,就一切都能包容了。為什麼在慈悲的心要裡,我提出的是「包容」呢?從我們最先講的開闊和無執的原則看來,講「空性」等於偏重在教我們不要執著──一切看得空,放得下。但是在我們生活裡實在太難看破、放下──明明這兒每一件事情都實實在在,把我們逼在這個關口,又怎能看空、放下?現在講的〈大悲心要〉比較容易實修;它並沒有叫我們把現實想成空,也沒說要放下;而是說︰來啊!一切世事雖是有,沒有關係啊!我就學忍耐,學開闊;這個事情別人受不了的,沒有關係,我來擔了,就是包容;在實際生活裡修,可能這是比較容易把握的原則。
我們學包容、容忍不是消極,也不是叫人做個懦夫,任人欺負。這種容忍,是眼界開闊之後的容忍。比方說,我們遇到事情,跟某人過不去了;幸而我們看得到長遠及大局,不會局限在眼前這一刻;我們看得到人生很短,而世界上可以做的事情那麼多,爭到了又怎麼樣?不值得;不要把精神、時間浪費在爭端上。因此就會想︰「讓你啊!我去做別的事去了。」這樣容忍也不會苦,也不是消極、不做事,而是鼓勵我們多做服務的事,不起爭端。這樣開闊的結果,我們就活了,不會三百六十度,老停在這一度跟人家鬥、鑽牛角尖;一轉身,就是海闊天空,一點都不消極,而是開闊又很積極做事的包容。
接著是把佛法的範疇及教綱全包容了。最後甚至講到︰「無慈亦無失」。為什麼說「無慈亦無失」?這兒是講用慈悲心來包容啊!怎麼卻講「無慈」?由於這種包容是同體的包容,為人家服務,就像一位媽媽看到小孩子大便了,會馬上給他擦,沒有想說髒啊,或養這個小孩是不是將來防老啊!什麼都沒有想啊!只是自然地去照顧,她在擦孩子屁股那一刻也沒有想我這個叫做「母愛」;同理,在做同體大悲的服務時,沒有在那裡想這叫做「慈悲」啊!有那樣的念頭是還沒有真正達到同體大悲。「無慈」的意思是指這種慈悲已經純粹了,已經超越了慈悲的觀念。
「無失」又是什麼意思?以前掉了一千塊錢,心裡疙瘩了好幾天;現在心廣大得像法界一樣──雖然不在我手上,還是在法界裡面;在別人的手裡也是在法界裡面;這個已經不再認同這個小我了。既然沒有什麼是可以離開法界的,所以說「無慈亦無失」,沒有失去的。到了這種境界的時候,心裡還有什麼罣礙呢?
關於「沒有罣礙」,還有一點我們剛才沒有講到──到底什麼是菩薩的罣礙呢?菩薩的罣礙並不是外在被誰擋了,而是自己心裡的執著、偏見與偏好。要是能從這一些走出來,就是「心無罣礙」。「無罣礙故,無有嫌怨。」我們要是能真誠地一直做服務的事,服務到十分忙碌的時候,就沒有時間埋怨任何事情或任何人;如果還有時間埋怨,便是還沒有服務到家。要盡力服務,服務到沒有時間跟人家嫌,跟人家怨,那麼你自己就解脫了;多快樂!
「遠離顛倒分別,究竟涅槃。三世諸佛,依大悲波羅蜜多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」在這兒我就強調說,不只是依智慧可以達到解脫,要是能以同體大悲的精神來服務,一樣可以達到諸佛的境界。所以這是像咒一樣的奇妙。這個法門的要點是︰心要大;慈悲要大;不要有分別;不要有什麼包容不下的。要是能做到這些要點,就能忍一切的苦,而得到究竟的安樂。
所以在此傳授大悲波羅蜜多咒。〈大悲心要〉的咒正好也跟〈心經〉的咒對稱;你看!那邊是︰「揭諦,揭諦,波羅揭諦」;這邊是︰「容忍,容忍,無不容忍」。開始修就是學容忍一切。起初當然難過啊!但是你要知道,只要真的這麼做,將來總有一天從這個難過忍出來了。當這個心從執著這一點忍出來以後,就是「無不樂容忍」──你容忍時很快樂。為什麼很快樂?以前遇到這樣的事就被綁在那兒,死在那兒,不知要苦多久;現在同樣的事卻已經不成問題了。其實遇到的事情是同樣的,只是人長大了。我們身體的長大太有限了;而心智的長大是無限的。到心胸廣闊如宇宙時,就能享受你的容忍了;你就樂於容忍了。我今天送給大家結緣的,我自己寫的〈大悲心要〉,上頭蓋一個印,就是刻的「同體大悲無不樂容忍」。希望大家在生活裡修行容忍;修到最後,無不樂容忍;那麼,菩提娑婆訶,很快的成就正等正覺。謝謝!
現在還有時間,我想簡單的介紹我編的心氣合一的念佛妙法;因為我覺得對於一般人,念佛是最切實、安穩的路;每一個人自己好好修就可以。介紹這個方法的短文在《蓮香滿檀島》、《勸念佛》這兩本書裡都有。現在我簡單地說明一下。淨土宗的古德,傳下一個「徑中徑」的方法,教我們念佛要怎樣才容易集中在佛號上──就是在自然呼吸時,一邊注意著呼吸,一邊念佛,心和氣配合,很容易專心在佛號上,念佛的功夫便容易進步。密宗的修法不只教專心和調氣,還教觀想。密宗的觀想,比起來講,相當的困難,也不是我們一般人容易做到的。所以我就把觀想的方法簡化到最簡單的,跟原來心氣合一的念佛配合在一起;再加上深呼吸,因為深呼吸新鮮空氣對身體健康有益。密宗雖然有氣功,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修的。綜合上述的考慮,我介紹這樣一個方法。
在空氣清新的地方,或者清晨的時候,坐著或站著都可以,心中緩緩的,不要出聲,念著「阿彌陀佛」。如果平常已經念慣「觀世音菩薩」,或「嗡媽尼悲咪吽」,就念原來習慣的,也一樣。你就想,全宇宙的空氣都被阿彌陀佛,或者你念慣的觀世音菩薩把它轉化成智慧和慈悲的白光(昨天晚上,我在桃園講到這兒,正說著「白光」的時候,恰好閃電。)。在修這個法的時候,要把嘴閉著,只用鼻子呼吸。緩緩地把氣吸到腹部來,同時就想成白光進來。進來以後,就想成白光佈滿全身。然後閉氣一下;重點是不要勉強閉氣。吸進來以後,就停一下;當然佛號要不停地默念。閉著氣,等到覺得氣要出來的時候,就讓它出來。出來時就想,身體所有的病苦、業障及煩惱都變成惡臭的黑氣出來。黑氣出來以後並不會污染空氣,因為阿彌陀佛、觀世音菩薩的慈悲,馬上把這些黑氣變乾淨了,也就是佛力替我們消業了。繼續重復這樣子做;每次都想成身體裡面越來越充滿佛的智悲光明,而原來的病苦、業障及煩惱也就越來越少。
開始時,可以連續修十五分鐘。到要結束時,最後一次就想,全身已經清涼、暢快、光明,而病苦、業障及煩惱完全都沒有了。然後合掌,感謝阿彌陀佛、觀世音菩薩的加被,並且祈禱所有的眾生都能享受同等的法恩。在實修上,你遇到其他念佛的朋友,都可以介紹這個方法給他分享。這裡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閉氣時,要順其自然;只要不勉強,就不會出毛病。還有,開始的人修十五分鐘,做慣了以後,時間可以漸漸延長一點;就像跑步,跑慣了以後,就可以多跑幾圈。這裡面是有道理的,因為心裡世間的煩惱多的話,身體的氣脈不是都通的,所以練習深呼吸,要漸進才不會出毛病;猛進有時候會出毛病。現在我們一起來做做看!(大家一起修習此法五分鐘。)
我想再講一個,也是對我們平常實修念佛很有幫助的,就是在我寫的《一曲十彈》以及我編的《淨業朝暮課誦讀本》這兩本書裡面都提及的法界觀法。我編的這個早晚課,整個功課的禮拜、念誦都是以西方三聖為主的,並且簡短扼要,適合現代人。這個法界觀法為什麼有幫助呢?我們剛剛講過,最基本的原理是──「法界是無限的一體」這個觀念。但是我們平常的習慣是只想自己,因為眼界、心量都只有這麼大;怎麼辦?這個觀法便是幫我們開闊的。我們每次在做佛課時──不管是做什麼功課,不只在念佛時──一開始就想︰面前的空中,所有的佛、菩薩都在那裡。譬如我們是修念佛為主的話,就想,西方三聖在中間,西方世界的聖眾圍繞,外面才是十方三世的佛、菩薩圍繞;他們都很慈悲地看著我們。即使只有自己一個人在修,也要想成父親在自己的右邊,母親在左邊,前面是過去生、現在生所有跟自己有關係的人,不管親疏,或有恩仇,都在前面。然後六道眾生,最需要幫助的最接近你,地獄眾生是第一圈繞在你後面,第二圈是餓鬼道,然後畜生道、人道、阿修羅道、天道;所有六道眾生都面對著聖眾;大家都跟你一樣在做同樣的修行──你念佛時,他們也念佛;你磕頭時,他們也磕頭。你不一定在做的時候,時時都能這樣想。然而只要每次做功課時,在開始時這樣想一下;做久了,心量就會漸漸擴大。所以這個觀法也是很有幫助的。
問一︰在《妙法蓮華經》裡面提到「化身佛」。如果一個人臨終時,修不好也許沒有這個問題,但是那些修持不是很好的人,卻也不是沒有修持的人,他要怎樣辨別來接引的是不是真正的阿彌陀佛?
答︰這是很好的問題。行者在臨終時要如何辨別這是真的佛來,還是假的佛來?這在某個意義上來講是很難的。因為我們都受自己程度的限制;程度不到其實是沒有辦法分辨的。在這裡,唯一能講的是什麼?就是說我們怎麼知道這個人是升西方了,還是升天了?如果不是真的阿彌陀佛來,而是天神化現的,那麼八識最後離頭頂的位置是有不同的。但是我的想法是︰就是知道如何分辨真假,又怎麼樣?你也不見得有辦法隨意改變結果。但是我們也不用悲觀;我依自己的經驗可以保證的事情是︰佛法的修行不會因果不符。我們學佛就好像是佛、菩薩的子女,我們向他們求救,他們絕不會不管你;大可不必擔心那麼多。我們主要檢討的是自己信的誠不誠,修的功夫深不深,平常的修持有沒有照著佛法的道理、規矩在做。至於修行的結果我可以保證一定錯不了。會出魔障,都是因為自己心裡還不清淨。
我怎麼敢這麼保證?因為佛是一切平等的,一般人並沒有真心把一切都放下為佛法做事,佛就沒有必要特別給你什麼指示,或者特別為你安排事情,所以你就少有機會發現︰其實佛、菩薩隨時在注意、在教我們怎麼做。像我們已經放下世間的事,完全在做修行及弘法的事業,那麼佛、菩薩就會真的給指示及安排。請參閱我作的《朝佛沐恩記》。一九九○年元月,我剛拿了居留證,我已經十年沒有回家,當然希望早點回來看家人,結果我是先去朝佛,然後才回台灣的,因為前一年就得過夢說是先去尼泊爾。得夢時我心想︰尼泊爾根本不認識半個人,去尼泊爾幹什麼?但是在得那個夢以後,不久就有佛友來我那裡,談到有一位美國教授在組織朝佛團。我就和那位教授聯絡,可是居留證還沒有辦出來不能去。在我朝佛的前一年,就夢到屆時會遇見達賴喇嘛;我們一行到鹿野苑的時候果真遇見了。
我們朝佛三個禮拜,遍禮印度、尼泊爾的四大聖地、靈鷲山、那爛達遺跡;快要結束時,又聽到天語(所謂「天語」,就是並沒有看到什麼,只聽到聲音)跟我說︰「如果搬回台灣的話,將來的影響不如留駐美國那麼大。」也就是指示我以後還是常住美國為宜。我要是回來自己的家鄉弘法,當然容易得多;這兒有這麼多佛友,不像在美國弘法是做墾荒的工作;因此佛、菩薩鼓勵我留駐在那邊,將來的影響可能還會大一點。我本來也沒有想到這一點,但他就先跟我講明了。所以只要你做到那個地步,你就會體驗到──用不著擔心,人算不如天算,何況是佛、菩薩在安排!
問二︰您說修持到後來是回到本來面目,那麼到底「本來面目」是什麼?是不是變成沒有喜、怒、哀、樂?
答︰不是。本來是什麼,沒辦法講;不是我故意不講,而是凡可以講得出來,讓你可以把捉的,那都不是。可以把捉的都只是觀念裡的東西,是有限的;而「本來」是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,一方面是「無住」,一方面是活活潑潑的「生其心」;並不是變成木石,沒有喜、怒、哀、樂;不是的。其實,用普通話來講就是純真,就是心地回復單純、純潔,就慢慢接近「本來」了;然而你還是活的啊!你不用擔心到時會變成沒有感情;其實那時感情才深咧!以前都還有私心在,所以有隔閡,真情不能很自然流露出來。到了私心掉了的時候,就很自然有感情。你看小孩子們,兩、三歲的,看著電視,遇到殘暴的鏡頭,他就「啊」一聲!很自然的,人心是肉做的,自然就會流露出來。反倒我們大人好像已經有點麻木了。回到「本來面目」,其實就是回到天真。
問三︰在〈大悲波羅蜜多心要〉裡面,林老師提出來「無不容忍」,沒有什麼不能忍的;問題是說,有一件事我們在忍受它,但是還沒有辦法達到「無不樂容忍」,這影響到靜坐時,那種忍的苦還會再浮現出來;請問兩者之間怎麼達到協調?
答︰其實這裡頭的問題,倒不在於怎麼樣忍,才可以忍得過去。我明天晚上在桃園講〈習定在佛法裡面的地位〉,要談的就是這個問題。你若沒有辦法去聽,在我作的《一曲十彈》書裡有一篇〈佛法習定入門〉;那篇請你看一下。現在你講的是最大的一個問題──一般人開始學佛,除了念佛以外,就是習定了。但是你要知道,習定是一件整體性的事情。關於習定,只要拿原來的經典來看,依照最初小乘的經典,在修習四念處、九想……等等之前,修行者必需已經放下世間的事了,然後才獨自到一個寂靜的地方來修。他是放下了世事以後才修止觀。我們現在是什麼都不放,然後一頭就鑽進去習定了。我之所以說念佛好,就是防這類前行預備不足的問題。
你現在馬上開始習定,當然有些好處──比起那些整天散亂的人,有這些習定的工夫,你就稍得休息。好是好,但是你心裡面世間與出世的力量,你又不知道怎麼樣去調和的話,就會有內在的衝突!還沒有習定的人定力小,還看不出內在衝突的嚴重性;等到定力增長,兩邊的力量都會增強,那時內在的衝突會變成很尖銳,就形成你提的這個問題來。
所以要真正解決這個問題,不能光是頭痛醫頭,腳痛醫腳。這是不夠的;需要做整體性的檢討。在我作的〈佛法習定入門〉裡面提到要三業一致,要表裡如一,要了解心與氣是一體,有種種的原則,可供參考。在八正道裡面,習定是第幾個?第八個。我們需要把前面的那七個,一個、一個自己想辦法做到。現在若不早處理這些根本問題,將來學久習深,問題更大,也更難調理。有的佛友早上起來先習定;習定之後就很不想去上班了;可是又覺得不能不去──心裡就很矛盾。所以修行這條路,你要知道,要麽,你就全力走下去;不然,走不遠。只有真正投入,習定才有可能得到正定。要懂得這是整體的事;不是化粧!
問四︰我們都知道林博士是一位修密的行者。修禪和修密都要有善根和福德才能修得成就,而且需要很好的禪師或上師指導之下才能走得很正確。我們都知道林博士很榮幸能夠得到陳健民上師的心要,這是非常難得的。像林博士這樣修行密法的人卻要人家念佛;是何道理?如何念佛才能得到利益,像消業障之類的利益?林博士在《勸念佛》一書中提到放生的利益──對一般有疾病、有業障纏身的人,放生能得立即的效果。然而目前我們的環境很糟糕,要放生不容易;要如何辦才好?
答︰先回答第二個問題,因為第一個問題已經忘掉了(聽眾大笑)。放生是這樣的──從因果上來看,他是馬上做成了一件佛事,就好像我們使用現金,而不是開遠期支票,不可以立即兌現。所以說放生可以馬上得一個效果;這都是真的。以前陳上師在時,我們放生放得比較多。現在也遇到了環保問題,所有的公園都不准放生;很少地方可以放了。舊金山金門公園裡面有一個湖,我們放三千多隻龜,我就說不能放了,他們快沒有足夠的生存空間了。
有一次,有一位法師在洛杉磯,病了很久,還蠻嚴重的;他的施主打電話來跟我們講,我們就去舊金山給他放生。結果放生完,打電話回去,法師一算,放生的時候,他正在路上走著,就感到有一股力量來。從那時起,他的身體就好起來了。這位就是日常法師,大家都知道,這是常講《菩提道次第廣論》的那位。放生確是有這類感應。但是現在有環保的問題,以及生態平衡的問題;怎麼辦呢?我認為,要放生,就要徹底一點。或者在廟裡建放生池,或者買地保持野生狀態,供放生之用。因為不見得每位佛友都是適於完全投入修行,所以也可以有的去做環保、生態保育的服務,那麼也是一樣的功德。因為放生的意義,是要護生,免他們受那些苦;我們致力在這些也是一樣的。
至於頭一個問題,你講的「念佛要如何得益?」其實,講來講去,最主要就是多念。念熟了,什麼技巧你就都知道了。技巧當然有幫助,譬如我剛剛講的「心氣合一」,是很好的法子。然而方法再好,比不上那整天不管什麼一直念的;只要有空就念,這是最好的方法,最根本的方法。我們心中這一念要不是佛號,就難免是煩惱囉;唯一的方法就是一念接一念,這得要打成一片。關於念佛有很多人介紹什麼法、什麼法;其實歸根究柢,念佛這個方法就只有四個字──「阿彌陀佛」;其他都是附加的。它這個方法本身只有四個字,就是「阿彌陀佛」。真正專心念這四字的時候,是本著這個方法;其他都是附加的,可有可無;專心就是了。
至於講到禪宗、密宗,要修這些法門的人,若要真正得到一點法味,都是要自己放得下世間的一切。我們一般人習慣的是世間的一套,又看不到佛法有什麼寶藏,誰放得下呢?你就要靠老實念佛起步。你誠心地念,念多了,有感應,信心才會建立;那樣纔能真正接著修密或參禪。我勸人家念佛,並不是說我修密宗,你們不要修;而是因為真正能夠接上來的,一定是先在基礎的地方死功夫已經做很多的。那些天天跑灌頂,不肯下功夫修,不肯出離的,是沒有用的!並不是灌頂沒有加持,而是因為你不放掉世間,就只能得個結緣的效果而已!(聽眾鼓掌)至於你說,噢!林居士您運氣很好,能夠遇到好的上師。老實跟你講,佛、菩薩恨不得每一個都能教你密宗。不是他不肯教,而是你要先走一步,他才能教你下一步。你不用擔心你遇不到上師,只是你還沒有走到有上師攝受的地步。所以我們都不用擔心佛、菩薩不接引我們,只要自己肯努力。有的人說他對密宗特別有信心;我說很好啊!先念「嗡媽尼悲咪吽」,念這個咒,如同念佛一樣;然後四加行好好地去做。真正肯老實做四加行的都沒有幾個,都是要學大法,要修高法。但是修行的本錢(指信心、誠心及時間)都沒有,又不踏實從基礎修起;不管什麼高法,根本修不來;不要騙自己!
問五︰請林博士把陳上師的行誼,還有林榑士和陳上師的因緣,講一點,讓我們可以效法。
答︰陳上師年輕時本來在湖南當老師。原先學佛也是學顯教,開始也是念佛。然後慢慢才接觸到黃教的一位大敬法師,就開始一邊上班,一邊做四加行。他為了修法,住到長沙一個居士的組織「淨行林」裡,每天早上三點就起來做四小時的功課,然後才出去教書。後來他被內定出任內政部的秘書,已經講好請他去,結果夢裡感應,有護法來跟他講︰「你要趕快到西康去,因為現在去才容易見到大寶法王。」他覺得既然護法都來叫了,那就不管世事了。他便去跟原來要請他做秘書的人說,請你送我二百塊錢,我不幹了,我要去修法了;這樣就走了。當時家裡父母都還在,後來都是師母送終的。而且那時有兩個兒子,一個女兒。原先他因為修淨土,就跟太太分床,當然也吃素。可是後來學密宗,諾那師父跟他說︰「你要吃葷,因為你修的是密宗;而且你還得再生一個,這個孩子是吉祥天母坐騎的驢子的化身,知道你們以後要分開,要來照顧你太太的。」所以他的女兒名字叫公騮,因為是驢子化身來的。
他在去西康、西藏學法以前,正值二次世界大戰期間,他已經分別在兩處的山洞裡住了兩年。自己一個人住荒野裡的山洞;親戚隔一個月、半個月送一點米去。後來去到西康、西藏六、七年,總共從學了七派三十五位師傅,灌過五百多尊的頂。二次大戰時,他在山洞裡,夢到一位喇嘛上師來跟他講︰「你們故鄉攸縣,日本兵快要打進來了;你趕快去把家人帶走。」他把家人帶走後三天,縣城就炸平了。後來他預知以後共產黨要來,所以跟另外一個人到印度去朝佛,打算閉長期的關。那個人沒有真的長久在印度閉關,又回大陸去了。他就留在印度,在一個房間裡,閉關二十五年,沒有出來。一個房間,二十五年,在歷史上也是很少有的。所以他有真正的成就。不但這樣實修,而且他對佛法各宗各派種種經典,都很深入研究。他對西藏密宗的法本,也都研究,再根據自己的思考及經驗,提出他獨特的見解,或指出法本中有些可能是錯誤的地方。像這樣的著作他有很多。
以前文殊出版社曾出版一套《曲肱齋全集》,十二本每一本都厚厚的,便是他的全集。現在文殊出版社停止運作了。台北有間專門出版佛書的圓明出版社,願意繼續印行《曲肱齋全集》。照他的遺囑,只能免費或以成本流通。我已經把全集重新校訂。這回,每一本都比較薄,一共是三十七冊。這回我在台灣期間,第一冊就可以出版了。以後你們可找圓明出版社去請書。我花了一年,三十七冊才校完百分之六十。所以光是初稿的校訂就得花上兩年的時間。陳上師的著作,還有一些詩及尺牘沒有整理出來;以後也會陸續整理出來供眾。
陳上師到了美國以後,住在加州柏克萊大學的旁邊。當時我在圖書館,讀很多禪宗公案,讀到自己決定念佛,念到四百多萬。那時我知道他,但是我沒想要完全投入修密宗,所以只是自己念佛,也沒有去拜訪他。我有一個朋友,開一間小小的印刷店;陳上師的小冊曾請他印過,因此他們認識。他問我要不要見見陳上師,要為我介紹。我說好啊!就請他來我家。那時正好他在舊金山講〈淨土五經會通〉的第一次,我就跟著去聽;以後就漸漸追隨他。從那時就開始有一些密宗的感應。像密宗白教的大寶法王來舊金山舉行灌頂法會;在法會之前,我雖然從未見過大寶法王,卻先在夢裡見到他來,要我去灌頂。所以我們要自己努力到一個程度,慢慢的才能接上去;這確實是這樣子的。
陳上師來美國弘法是先有預兆的。他剛到印度時就先去菩提伽亞,到佛成道處去朝佛。在那兒,夢到釋迦牟尼佛跟他說︰「以後你會帶我到美國去。」他說︰「哪有這回事;只有我跟著你去,哪有我帶你去的道理。」佛說︰「你以後就知道。」當然這是以後會去美國弘法的意思。到後來,雖然日本有人請他去,香港還有人真的在蓋一個悟園,裡面蓋關房要請他去;還有歐洲其他國家的施主邀請,都沒有成,只有美國去成了。而且美國的施主要來請上師之前,海龍王顯中國帝王的樣子,向他跪下,求他去美國弘法。我剛認識陳上師沒有多久,在夢裡就知道以後他的書是傳給我,還有很多事都先知道了。當時也在書上寫出來了。他在講夢給我們聽時,就是〈陳上師談夢〉那篇,就講到那一些了!那時候早就記下來,現在都應驗了。
問六︰如何清淨心念?
答︰念佛,心就是清淨。
問七︰請分析一下「帶業往生」與「消業往生」的觀念。
答︰依我看是各有各的法理。雖是各有各的法理,主張「帶業」那邊講的,有一點漏洞,他們沒有想到。他們講帶去的是種子,帶到了極樂世界,沒有環境可以起現行。但是,頭一個,你要知道「帶業往生」這個問題,是從《佛說觀無量壽佛經》下品下生那一段經文,才產生的──已經做很多壞事的人,佛、菩薩卻又把他接去了。我們光就理論上講,「帶業」的說法有一個漏洞──你說那裡的環境太好,不會起現行;如果只有一個壞人去,那是沒有機會起現行;但是佛、菩薩救千千萬萬個,會不會因為人太多了,碰到一起又出問題了?這個只是理論的漏洞,也沒有什麼大意思。重要的是,我們應該要考慮到,做為一個弘法的口號,「消業」或「帶業」,怎樣比較沒有流弊?怎樣比較能夠鼓勵人家去努力實修?我是覺得用「消業」比較能夠鼓勵人家去努力,比較能夠使人有信心,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,就是跟經文本身整個的精神比較符合。你看《佛說觀無量壽佛經》裡頭,在很多觀的經文最後就說在念念佛號上消多少劫、多少劫生死之罪;而且最後,連開示經名的地方都說,有兩個經名,一個叫做《觀阿彌陀佛、觀世音菩薩、大勢至菩薩》,還有一個叫做《淨除業障,得生佛前》。連經名都提示「淨除業障」,由此可見經文整個的精神所在。
我們念佛做什麼?就是消業。而且從實修上來講,佛法的基本觀念是──我們本來清淨,所以要回到本來面目;修行就是要淨除這後天的業障,自淨其意嘛!所以講「消業」的話,不會有誤解。講「帶業」的時候,也許理論上可以講得很多,然而對一般人來講,聽起來難免覺得奇怪,好像你們這一派是許可不徹底,有時候稍微隨便一下沒有關係,反正可以帶業。主張「帶業往生」會免不了有這一類的流弊。我覺得這個問題大家已經講這麼多,再吵也沒有意思;主要是我們每個人自己要念就是了;自己多念求消業就是了。
如果沒有其他問題,我們今天就到這裡,謝謝。
(大眾鼓掌。謝居士送上紅包。)
我雖然收紅包,收了都是印經書送給大家的(大眾笑及鼓掌)。只因為這個原因收紅包,只因為這個原因。
吉祥圓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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